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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阅读2

    以为他是真心臣服?

    还有那漂亮眼中的绝望与惊惧——到底,此时此刻他只是个国破家亡、雌伏人下、惶然无措的少年。

    苻坚看着他,原本以为会有的怒火与怨恨竟变得淡漠无比。

    从昨夜起,他便一直想斩草除根,永绝后患,可最终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。

    重活一世,应是我佛慈悲,而佛祖的本意定然不是让他多造杀孽。此时慕容冲懵懂无知,并未作恶。若是对他痛下杀手,不仅会影响此时慕容暐和鲜卑族人半真半假的归顺,恐怕也违背了佛理,违背了他苻坚自幼苦读圣贤书中的仁心仁术。

    “朕昨夜怕是喝多了些,”苻坚听见自己干涩道,“日后不会再有此事,你且放心。”

    慕容冲似乎是有些迷惑,但依然不曾放下戒心,一双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,还时不时飘向殿外,仿佛在找什么人一般。

    上一世的苻坚顺着他的目光,发现四处张望、寻觅弟弟的清河公主,当夜便也幸了她,而此世他已提前下旨,自然不会再有“一雌复一雄,双飞入紫宫”的荒唐事,也可让慕容冲少记恨自己一层。

    “你阿姊是个妙龄女子,居住在内宫,于其清誉有碍,朕已命人将她送归至慕容暐处,日后再为她择一良婿。”

    慕容冲似乎是松了口气,跪伏道:“谢陛下恩典。”

    他长发披散,肤白如雪,脊背上两骨如同凤之双翅、蝶之双翼,此刻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栗,像极了草场中受惊的白狐。

    看着他如同小兽一般的模样,苻坚突发奇想,上一世慕容冲或许就是当了数年禁脔,才会养成暴戾成性、乖张恣肆的性子,才会滥杀无辜,荼毒天下。倘若他此生无法逆天改命,最终慕容冲还是要举兵反叛,攻入长安。那么要是能好生教导,让他最起码有些仁义之心,或许他就不会大开杀戒,长安城乃至关中的生灵就不会遭此大难。

    此生,慕容冲还一无所知一无所恃一无所有,算起来到底还是他苻坚亏欠他的多,如果好生教养他,也就能还了这冤孽情债,再不欠他什么了。

    苻坚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,日后便一心向佛,戒掉所有贪嗔欲念,而不管是后宫嫔妃还是慕容姐弟,他都决意不再招惹,只富国强兵、安抚子民、赎清罪孽。

    至于慕容冲,为关中百姓、为江山社稷,他都会悉心教养,不求让他知晓仁心仁术,最起码能让他学会约束性子,日后若是如上一世一般战无不胜称孤道寡,哪怕文不成武不就,好歹也得学会做个收买民心的仁德之君。

    “明日起,你便搬去外宫,与诸皇子一同教养。”苻坚沉声道,“今日之事,是朕酒醉误事,失了方寸体统。然而为国体论,此时不可让任何人知晓,但凡此殿之外,任何一人知晓,朕就……”

    他并未说完,但此刻殿中所有人皆是懂了,纷纷跪伏在地,口称不敢。

    慕容冲倒是愣在当场,他与阿姊清河公主自幼均以美貌著称,早在被迁往长安之前,他就有了姊弟二人均沦为禁脔的觉悟,而经过昨夜梦魇般的一夜,自己已难逃脱,只想保全阿姊……

    就在那男人压上来的一瞬间,他甚至在心中暗暗起誓,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,不如先曲意逢迎讨好这个老男人,待他放松警惕后再徐徐图之,日后定有一日要他秦国举国来殉,要他苻坚也尝尝此等羞辱。

    可如今苻坚的反应却打了个他措手不及,让他不知如何下手了。

    苻坚有些好笑地看他无所遁形的小心思,不禁在心中感慨,抛却欲念情愫,果真五感清明了。

    “慕容冲,朕知晓你想报仇,可纵然是想报仇,也得先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。”苻坚瞥他一眼,缓缓道,“兴许有一天,你会强到让朕瞠目的地步,不过你要晓得,以兵马之雄取一方天下不难,可若是坐不稳天下,那便是个身死国灭的下场,别说阖家上下富贵荣华,就连留个全尸都是奢望。”

    慕容冲抿唇,看向苻坚,只见他刚毅面上不见半点雄心,剩下的唯有沧桑淡漠。他不禁心中纳罕,苻坚此时刚过而立、有望一统中原,哪怕昨夜都是踌躇满志、春风得意之态,如今只过了一夜,便如此淡泊超然?

    慕容冲胡思乱想着,嘴上却应付道,“臣不敢。”

    苻坚低头看慕容冲一眼,御极数十年的雄主之气再不掩饰,“今日我说的话,你大可不信,你也大可阳奉阴违,但你最好认清此刻自己的身份,就算你是潜龙雏凤,在你能上天入海之前,最好还是老实本分,乖乖听话。”

    慕容冲此时一是还懵着,二是为他威压所慑,竟当真如他所言,乖乖俯首,垂眸掩去所有的不甘与愤恨,“臣遵旨。”

    第二章

    既然已经决定不再与慕容冲再生纠葛,自然要把他送出内宫,苻坚只吩咐致远送他去外宫,与苻宏、苻熙等皇子一同教养。至于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决定,他的皇子们如何想,那就不是他所想管,所要管的了。

    朝会一如往常,对再世为人的苻坚来说,早已是驾轻就熟,一下朝便命人备上车马,去清河郡侯府。

    很快便要再见景略,本来如死灰一般枯槁的心境霎时又翻腾起来。

    重生一世,曾以为最想再遇的二人,一是爱恨交织的慕容冲,二便是愧悔交加的王猛。

    隔世再见,对慕容冲的爱恨早已成灰,而对王猛的愧意却如野草滋生、烈火燎原。

    他实在不知用何面目去告诉这个亦师亦友,如兄如父的重臣,仅在他驾鹤西去八年,自己便忘却他的遗言,挥师南下,最终兵败淝水;而他逝去仅仅十年之后,自己便殒命于他一直苦劝提防的鲜卑、羌族降将之手。

    也正是王猛生前最为厌恶的慕容冲,最终将他逼出苦心经营的长安城,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。

    苻坚此时已觉双目微湿,掐了掐手心,才将小儿女之态压制下去。

    “陛下,到了。”

    苻坚并未贸然闯入,而是立于门外等候。

    王猛征战方归,正在府中休养,此时一听下人通传,便忙不迭地出外相迎。

    苻坚一见他,眼眶已是红了。

    王猛又吓了一跳,他比苻坚年长十余岁,见过他年少轻狂,也见过他急躁莽撞,可后来称天王后到底沉稳收敛了许多,如今日这般感情外露倒是头一遭。

    苻坚上前一步,长揖在地,“我大秦有今日,尽是景略之功。”

    王猛更是惶恐,赶紧跪地,“陛下这是要折煞我啊。”

    苻坚将他扶起来,眼眶依旧红着,“朕听闻景略在回程时病了一场,可有此事?”

    王猛不过偶感小恙,并不十分严重,想不到苻坚已然听闻,还未来得及说什么,就听苻坚又道:“朕将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