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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阅读25

    苻坚黑如点墨的眸子微微动了动,张嘴就着他手将那羊乳吞咽下去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,慕容冲竟是大喜过望,赶紧接着将一碗羊乳尽数喂了,见他吃完才放下心。

    太子苻宏与清河公主也跟着前来探看,见此场景,苻宏对着太子妃欣然一笑,“弟弟的圣眷,怕是连孤都赶不上,也只有他能劝住王父了。”

    清河公主看着帝王身侧锦衣玉冠、貌若天人的弟弟,实在无话可说,只好默然笑笑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里间突然传来惊呼声,慕容冲此时已很有经验,赶紧上前一步抵住苻坚的背。

    苻坚定定地看着门被推开,院判踉踉跄跄地走出来,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,郡侯的脉象稳住了,假以时日好生调养,两月之内定然大安。”

    苻坚一口气松下来,靠在慕容冲身上动弹不得,此时东方欲晓,红日将天边云层划出一道裂缝,他此时才恍惚发觉,原来很多事情真的是可以改变的。

    慕容冲一时间也是怔怔不语,他献上的《金匮药方》既然今日救了王猛,后者就绝无可能再对自己下杀手,他在苻秦的胜算又大了一分。

    怀中并非绝色美人,乃是北地霸主,身上也并未染着沁人心脾的名贵香料,不过是沉郁檀香,可慕容冲即使是这么半搂着他,都感到心旌摇荡,与他背部相贴的部分仿佛都被业火灼烧。

    他突然感到恐惧,不知该为自己顺从于有亡国之恨的仇雠而羞愧,还是应为自己恬不知耻地对一个强迫过自己的老男人产生欲念恐惧。

    可他也舍不得推开他。

    毕竟入秦以来,不提那夜,过问过他吃穿用度,关切过他学问文章,提点过他处世之道,带着他上沙场,为他阿姊张罗亲事,给他宦途铺路的,不是慕容氏的兄长叔父,都是眼前这个男人。

    可他也恨他,亡国之恨不谈,苻坚几乎断送了自己整个人生。

    不是没有想过娶妻生子,他也曾夜入秦楼楚馆想试试女人,可衣裳还未褪又开始觉得恶心。

    每每当他推开面前的女人,对上妓子或怜悯或嘲弄的目光,他总是格外地恨苻坚,也格外恨那一夜。

    就如此刻,他既为大秦天王难得的软弱而着迷,又为他倚靠自己而窃喜,他更为这样为苻坚患得患失的自己感到不耻。

    如果苻坚是想折磨他,他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。

    “陛下,”慕容冲听见自己缓缓开口,声音轻的只有苻坚能听见,“若是要对姑臧用兵,臣请披挂上阵。”

    苻坚并未回头,也不回应。

    慕容冲继续道,“若陛下不放心,臣可以不带鲜卑一兵,只愿为先锋,若陛下还是无法安心,臣也可以为大军一走卒。请陛下成全。”

    “朕知道了。”苻坚并未问慕容冲为何要去,兴许他明白,兴许他不明白。

    慕容冲只想远远逃开这里,其余的,他都不关心了。

    第二十七章

    待王猛脱险,君臣相见,已是数日之后。

    再见苻坚,王猛亦觉得恍如隔世,忍不住落下泪来,“听闻陛下为了老臣大费周章,老臣内心何安呐。”

    苻坚笑笑,“景略如朕父兄,亦如师长,怎么都是应当的。”

    王猛闷咳一声,“听闻此番多亏了阿房侯献上的《金匮药方》?臣已着人备了谢礼,回头送去他府上致谢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,”苻坚此时最不想提及慕容冲,皱了皱眉,“那医书他是献给朕的,朕让御医们研读,再用的方子,你谢朕好了,何必谢他。”

    王猛哑然失笑,“借花献佛也是献啊。”

    他猛然想起先前慕容冲在此剖白的险些成为男宠一事,突然也便明白为何苻坚对慕容冲总有些微妙,“不过阿房侯当真是我朝第一美男子,所谓潘安宋玉恐怕也不过如此。”

    苻坚不回话,只长叹了一声,“说到慕容冲,朕倒是有一事想与景略商议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

    “先前收到线报,说是凉国内讧不止,早已外强中干,国库存银不足我朝一半。”苻坚亲自给王猛添了茶水,“就是前几个月,张天锡丢了陇西。”

    王猛冷笑,“不过是首鼠两端的小人,明明隔了千山万水,竟然还向晋称臣。若说是忠于晋室,从前刘渊、石勒的时候,也没少眉来眼去。”

    他想了想,眯起眼,“挥师北上,时机倒也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一旦拿下,咱们就真的可以和晋并肩而立了。”

    见自己话音未落,王猛眸光便闪烁一下,苻坚知晓他顾虑,便坚决道:“只要灭了凉国、代国,我大秦北方便无强敌。景略病重时,朕曾修书与谢安,想与他结为儿女亲家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是缓兵之计,还是陛下真心想与晋修好?”

    苻坚轻声笑,“景略,朕与你都不年轻了,也想颐养天年。更何况,这些年北方四处征伐,早已民生凋敝,朕有时看着生民受苦,心内也颇为不忍。解决了心腹大患,我大秦至少可太平数十年,至于以后的事,便让小一辈愁去吧。”

    他负手立于窗边,“朕已决意,灭凉、代之后,马放南山,只守不攻。”

    苻坚最大的毛病便是好大喜功,成就霸业之心太切,而且有时不太听得进旁人劝谏,他自己想到这一层,王猛只觉又惊又喜,心道果真是佛法无边,竟将苻坚这个毛病也治好了,便真心实意道:“陛下圣明,老臣愿竭忠尽力,以报君恩。”

    苻坚敲了敲窗沿,“此次朕便不亲征了,不知将帅人选,景略可有举荐?”

    “臣近来抱病,恐怕于吏事不熟,不知陛下自己怎么看?”

    苻坚面色一沉,想起上一世缢杀自己的仇人姚苌仿佛也曾率军出征,心头不禁一紧,缓缓道:“武卫苟苌、左将军毛盛、中书令梁熙、步兵校尉姚苌,朕给他们十五万兵马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王猛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苻坚看着池中盛放莲花,淡淡道:“再加上阿房侯慕容冲。”

    王猛吃了一惊,看他神情又不似作伪,“阿房侯确是少年英才,只是不知陛下打算如何用他?”

    “朕打算让他去姚苌军中效力,”苻坚勾起唇角,“一个是羌人首领,一个是鲜卑皇子,可不是一出好戏?”

    “陛下是打算制衡。”王猛心中隐隐有猜想,不由提点道,“若能一石二鸟,则是更好。”

    上一世慕容冲将自己逼出长安,亡奔半路遇到姚苌,最后为姚苌所害。倘若说杀身仇人,此二人一个都逃不了。

    苻坚呼出一口浊气,“朕不仅要一石二鸟,朕还要一劳永逸。”

    王猛以为他所说是解决羌人与鲜卑人的大患,并未想太多,便赞许点头:“须好生筹谋。”

    苻坚猛然想起当年,暗恨自己重生地晚了些,若是再早一点,不仅可以除去